相比于大快朵颐的杨强，满怀心事的潘之明食欲显然没有那么地旺盛，直至整个进餐结束，他都没往自己嘴里送进几口吃食。
虽然杨强在进食的过程中带出的话题都只是曾经不止一次聊过的那些家长里短，可潘之明总觉得杨强的话里都包含着其他的意思，让他作答起来感觉很是别扭。
但好在从桌上所剩不多的食物中可以看出，这顿对他有些煎熬的家宴即将散场。
当杨强端将他餐盘里最后半块土豆沾着佐料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并随之吞咽下去后，他才把视线移回了坐在他右侧的潘之明身上，只见满脸凝重的潘之明双眸下垂，紧盯着他面前摆放着一些食材的餐盘之中。
杨强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在等待了几分钟后，才缓缓开口。
“潘专员，时候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强的话语唤醒了还在沉思的潘之明，他即刻抬眼看向了坐在主位的杨强。
“好的大人，那我就先告退了。”
语毕，潘之明便用后背将餐椅推退了一段距离后，站起身来转向杨强上身微倾地鞠了个躬。
杨强则面带微笑的点了下头，算是做出回应，然后在潘之明转身离去的刹那，杨强又忽然的开口。
“潘专员，我说了要给你家一些资助，不是开玩笑，至于是主动接受，还是我强行赠予，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潘之明身体明显停顿了下来，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如若孑然一身，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可他还有家人，密信中的家人安好几个字，历历在目，其隐含的意义也不言而喻，其实他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副臣大人还没派来新的护卫进行明面上的监视代表着什么。
深深地吸入了一口还残留着食物香味的空气，将自己体内浑浊的二氧化碳呼出后，潘之明闭上了眼睛。
然而不答应，那么自己大概也没什么机会离开永兴城了，严刑逼供这个东西其实挺好用的，他不觉得自己能挺过那些只在闲谈中出现过的种种酷刑。
杨强看着前面潘之明的背影，没有继续开口逼问，而是拿起了面前已经倒空的酒杯，伸向了左侧的李虎。
李虎随即伸手拿起摆放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陶制酒坛，将里面剩余不多的酒水倒入了杨强举着的酒杯里。
这一刻绵长的酒水流淌声音占据了安静的屋内。
木质的酒杯很快就盛满了倒出的酒水，杨强的手臂便收了回来，将酒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并没有饮用的意思。
“大人，我不放心我的家人。”
良久后，潘之明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是能听出来的苦涩之意。
“老潘，你坐下，咱们好好聊一下。”
得到潘之明的回答后，杨强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出声说道。
“唉。”
一声叹息，潘之明将身子转了回来，目光停留在满是残羹剩菜的餐桌，坐回了椅子。
“老潘，从你来赴宴那一刻起，你答不答应我开始的话语，其实，结果都不那么重要了，传递回去的消息，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的？你的那位副臣大人，又会怎么去猜测我们今夜所聊的内容？”
看着目光呆滞，满脸低落神情的潘之明，杨强端起了之前倒满酒水的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后，才张嘴说道。
“你，只是看起来好像还有得选而已。”
这句话让潘之明的神情由低落逐渐转变为痛苦，他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一股无力感从心头升腾而起。
要是当初，自己的目的地没选择这个地方就好了，或者，在拿到那笔资金回到海城后，不被莫名其妙迸发出来的野心所左右，做出之后种种选择，现在也不会卷入这漩涡中来。
但，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了，今天来的商队里其中一些商人的身份了吧。”
不知是不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潘之明捂住脸颊的双手放了下来，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杨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不瞒您说，他们……给我送来了一份密信，我，直接递给您看吧。”
话音落下，潘之明便在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了那张折叠起来的皱巴密信，捏在手里递将过去。
“谢谢。”
杨强接过了密信后向着潘之明道了声谢，便把注意力落在了被他展开的密信之上，他看得极为仔细，以至于连每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放过。
也许是这份密信内容实在写得过于激昂人心，杨强在看到后半段的时候，已经轻声阅读了出来，那声音并不大，但足以传入在场几人的耳中。
“潘卿当在贼窝卧底配合特派员的工作，尽量安定其心，等候大军发至摧枯拉朽………不必担忧家人，我必将妥善对待……”
“……